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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贾樟柯,在吕梁山中眺望海水变蓝

Chuyu NOWNESS现在 2022-04-12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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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的创作者,能够拥抱和理解崭新的东西”



相较于为人熟知的导演身份,作者贾樟柯,过着一种相对简单且理想化的生活。在以影像为自我输出方式之外,他始终笔耕不辍。想着、写着、记录着。


年少时的山西少年从眼前的熟悉图景展开,以周遭的亲近与远处的陌生为延伸之眸,书写出了一代年轻人在混沌与清醒的状态切换之间,眼界逐渐打开,人格逐渐丰满的故事。

贾樟柯的作者身份,先于手执导筒的导演出现,这几乎奠定了他大半生创作经验的先后顺序与思考起点:一个故事在途中发生,至于往后的捕捉,一定首先倾诉于他的笔与纸稿,除此之外,没人知道。这是属于作者贾樟柯,自发萌动的诗意。

贾樟柯在《小武》《站台》拍摄现

2019年,贾樟柯发起创办了首届吕梁文学季。他将“村庄”设置为主语,尊重贴近土地与乡村的书写创作。在他的家乡山西汾阳,邀请了莫言、阿来、苏童、余华等文学大家齐聚贾家庄村,探讨“从乡村出发的写作”。并以此为序章,拍摄了纪录片《一直游到海水变蓝》。以章回体的形式,纪录下社会变迁中作家与时代的关系,讲述出1949年以来的中国往事。

《一直游到海水变蓝》 (2020)

身在中原,眺望远乡,幻想着海水亲吻大地,一寸一寸由土黄晕染至深蓝。文学带给人想象的延展,是何等的自由与浪漫?乡村是山西的根,文学是山西的脉,贾樟柯希望以此举在文学力量式微的当下,对抗信息的碎片化,强调书与乡土对人的后天再塑。“在情感泛滥的时代,需要有意志力和对事物的把控能力,来增强人的定力”,贾樟柯觉得,这种定力的培育,一定来自对文字与文学的相信。

贾樟柯

摄影/王未

在作家杨好看来,与贾樟柯导演聊“诗意”,是一个话语与精神需要同时保持发散并集中状态的对话任务。杨好出生于山西,二人的交织点除了地域之外,既清楚、又模糊。“文学和电影以及诗歌之间所存在的那种抽象经验,如何用话表述出来?”困惑点燃好奇,没人知道这一聊会指向什么——“共识、差异、记忆、观点、希望,还是其他更不可捉摸的东西”。

在见到贾导之前,我们在旁边一个贴满电影海报的房间里徘徊,猜测着上面不同语言的文字和电影镜头究竟是贾导的哪部电影。也许这预示了将要进行的内容——让文字和视觉都失去既定线索,“诗意”便显现其中。



杨好:山西——我想无论对您,对我,都是个绕不过去的词儿。想起来在2004年我上高一的时候,您的电影《世界》上映了。当时给了我另一个视角——地处山西的我,想要报考北京电影学院。在您的《世界》中,故事地处北京,看到的“世界”都是模型。我当时在观看就有一个疑问:山西和世界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?

《世界》(2004)

贾樟柯:我可能跟你不太一样,我在23岁才离开山西。可以说青春期也都是在山西度过,很难免全方位地被山西塑造。

但是我今天回想起来,可能比较重要的是几部分。一部分我觉得山西形成了我认识世界的坐标,因为我们在这之后无论去到哪里,心里都有一把尺子。这个尺子就是我在山西成长的过程中形成的对这个世界的理解。这个理解既包含对于外部世界的理解、也有对于人际关系的理解。我们常说世界在变,或者我们到了一个差异化的多元世界,这些差异化的概念都是因为你有一个已有的概念。

杨好(左)、贾樟柯(右)

摄影/王未

对我来说,“已有的概念”就是山西。所以当我发现跟山西不一样的地方,会看到其中的多样性。对我来说,这是一个最初的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和理解方式。之后出现的那些多元化与差异化的地方,都是因为有故乡这样恒定的一个坐标系,才能够感受到、体察到。好比去年我在 Prada荣宅 有一个展览,主题是“面MIÀN”。通过“面”这个字,就可以一窥山西在我身上留下的影子。它成了我表达的出口和指向之一。

《私人观点:贾樟柯的面》

山西在我印象中,相对来说是稳定的。你可以说它欠发达,也可以说它相对落后,但同时它的生活方法又相对“内在”,包括语言、人文,很多东西相对是稳定的。特别是语言方面,语言决定了思维方法和情感方法。当然也会有变化,但是相对来说是有脉络的。有这样一个相对稳定的看法,能够帮助我们加固自己最早期的认识里的世界样貌,对于我们之后应对更多的信息、更多的改变、更多的差异化,大有裨益。

杨好:给我的感觉,山西人的性格内核是特别坚硬的北方气质。我可能跟您不太一样的是,山西对我来说一直其实还是偏陌生化的。因为我从小是长在山西较为封闭的一个系统里边,我不太知道真的山西长什么样,但反而是出了国再回来的时候,发现我对山西敞开了另外一种感情。

Prada Mode Shanghai 文化俱乐部特定创意创作“面”——“吃面”影像资料

贾樟柯:对,这个也会发生在我身上。成长过程中,这个地方带来的消极情绪是非常多的。当时很多资源都集中在比较大的城市, 很自然地,你对外面的世界有想象。那个时候我们离开的路径也不太多,无非是考大学、当兵。但总体上山西人很恋家,它一直不是人口输出的大省。大家流动的习惯,也是比如去俄罗斯做生意,去福建做茶叶。改革开放之后的打工潮并没有太影响到山西。

所以这里面就存在巨大的矛盾,一方面是想离开,一方面是恋家,逐渐变成一个“两栖”的人。为什么山西有那么大的向心力?很多想象,就是从这个问题中引发的。



杨好:2019年,您在山西举办的首届吕梁文学季,我也一直关注。在乡村的土壤上,探讨“从乡村出发的写作”,我觉得这本身是一个非常诗意的行动。您觉得在您的创作和认知中,诗意的酝酿从何而来?属于乡村的诗意又是什么?

贾樟柯:首先我觉得诗意直接来说,它是一种生理感受,是能让你精神飘起来的那一刹那。而那一刹那它有很多可以辨识的地方。通常来说我觉得它一定兼具某种特点,就是熟悉的陌生感。完全陌生的诗意是不存在的,那可能只是一个幻想,或者只是一个漫无边际的意象。真正打动你的具有诗意性质的东西,其中一定含有熟悉的部分。而那种熟悉的部分,就是你在生活中熟视无睹的景象,瞬间的一种氛围,你没有理解到其实它蕴藏了巨大的精神愉悦。

但是通过艺术家的转化,你理解了这个瞬间,或者这个词语,或者这个氛围。准确地把那个氛围背后的、能让你精神飘动起来的冲动给释放出来,那个时候我们难以描述的东西就称为诗意。如果以我的写作和拍摄经验来说,这是拍电影必然的两个步骤。因为每个电影都是由写作开始的。

贾樟柯

摄影/王未

我自己的工作习惯都是先写自己写剧本,然后自己去拍。前端的电影写作,我自己有的习惯,一个是当我处于非常激烈的酝酿阶段,我会非常立足于旅行与移动,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,获得一种相对抽象的陌生的空间。环境带给我的写作很多可释放的动能。可能开个车回趟山西,路上看看山看看水,这一路上你就会“遭遇”很多诗意。

比如说以前农田里还允许点火,黄昏的时候小孩子在农田里点一堆火。它是一个现实场景,但当你在雾霭之中看到那些烟火的时候,可能就有一种诗意产生。再比如你可能路过一个村庄,看到一个老年人在那晒太阳,也可能是一种诗意。我是很依赖于这种移动本身带来的进入到高度的情绪化的个人状态,然后再集中在一个地方快速地把它写出来。

电影《天注定》手稿

人们有时会对我的电影有过多的读解,其实没有那么多东西。对我来说就是个感动我的瞬间,我把它变成电影。比如说《山河故人》里面,在早晨的街道上,炊烟刚起,有一个少年扛着一个关公刀,穿着运动服在走路。

其实背后没有那么复杂,就是因为我曾经看见过这样的一幕,我被那个少年感动,他带给我非常多的想象:他可能是一个武术学校的孩子,有可能是一个戏班子的孩子。他还那么小,就已经脱离正常孩子背书包上学的生活轨迹了。他背着一个关公,要去干什么?也许是学艺或者卖艺,这样的一个少年让我感动过,他跟整个《山河故人》的漂泊感很吻合,我就把这一幕拍进来。对我来说它只是这么一个诗意的瞬间。诗意可能是某种失焦和多义化,它一定是在你生活或者现实中某一个边缘模糊的时刻。

《山河故人》(2015)

其实诗意这个东西,它某种程度上对于作者来说是一个取舍,取舍在于什么?诗意本身来自于作者高度的敏感,你是不是要在自己的作品中保持这种敏感,因为如果你高度保持这种敏感,它带来的负面就是费解。因为你面对的大众并不是跟你一样敏感的人。应该试试降低我们的敏感度,还是保持这种敏感度?坚持自己其实是很简单的,更直白一些,让观众更容易理解,代入到更大众面的传播的可能性。另外一方面你还是需要有坚持,这就涉及到不同的作者,不同的坚持。

贾樟柯故乡三部曲封面,依次为《小武》《站台》《任逍遥》(左滑查看更多)

杨好: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为:诗意来自于您的个人经验?

贾樟柯:个人经验是一直在变化的。但是个人经验跟作品的关系,是一个铁律,它不会变化。一个作品的艺术成就或者它聚集的精神内涵,最珍贵的还是个人经验的反应。它是一个生命体做出的反应,而不是大量观念、概念的综合。它带有这个人的优点和缺点,这个人的体温,这个人的节奏,这个人的一切。在这个世界作为个体,他的角度对这个世界的独特的反应,作为一个具体的人的反应。

一个好的作品,一定是一个人的反应,它不是抽象的反应。有时候公众也会搞混淆,以为个人经验就是个人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儿。其实你感受到的、你观察到的、你想象到的,都属于你的个人经验。比如说我第二部影片《站台》,人们往往以为那是我的直接经验。但其实它不是我的直接经验,我年纪没那么大,我电影中人物比我大十几岁,根本没经历过(他们那些事)。它是我的观察和对于人物的想象,我认为它是我的经验,它产生于我具体的大脑之中。

《站台》(2000)

杨好:作为生理性别为女的作家,有时候也会遇到很多读者的过度想象。他们会把你写的所有的事跟你本人发生的事联系聚在一起,所以当我去年出版了一本名叫《男孩们》的小说,大家会觉得你为什么要写一个男性,可是当男性拍女性的时候,大家就不会想男性为什么去拍女性?我想,我们的个人经验一定是同时面对男性和女性的。其实写男写女都在写人,有时候人性的丑恶的和崇高,还有他们面对改变时的那种被拯救和愧疚心理其实是一样的,它们的根源是一样的。

所以我觉得如果说个人经验给我的写作带来什么,那就是不要在一个绝对政治正确的框架里写。如果说个人经验里面没有这样的东西还要为写而写的话,那肯定是有问题的写作。

贾樟柯

摄影/王未



杨好:刚刚在会议室那里看到很多您电影海报的日文版本。您的同事说您一直都很喜欢日本和法文的海报。从一个影迷的角度来讲,可能不同语言、不同风格的海报,能够让我觉得这是看一个新的作品。某种程度上当语言作为媒介发生改变,似乎唤醒了作品的第二种天性。您觉得影像作品或者电影作品当中,携带着原生的、并未被最初察觉到的第二种天性吗?

贾樟柯:其实日本版跟法文版的海报比较有连贯性,是因为我日本的发行商跟法国的发行商特别稳定。从我第一部电影到现在,都是同一个发行商。他们的工业体系也很有趣。像我日本版的海报,从第一部电影《小武》到现在一直是同一个设计师。20多年过去,它依旧有某种统一性,包括法文版也是,这里面的承接是相对稳定的。

电影《小武》日本版海报、电影《站台》日本版海报

电影《三峡好人》日本版海报、电影《江湖儿女》日本版海报(左滑查看更多)

关于作品中的第二种天性,我认为当然有。这是因为影像本身具有多义性。我们经常讲影像是眼见为实,其实也不一定完善,因为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。影像本身传达的含义有时候可能比文字还要抽象,因为文字有具体的指向性,我们一般理解文字的时候都更具有想象力。

所以文字相对于影像来说,可能它的指向性反而是更明确的。影像却可以有多重读解,影片里出现一个寒冷的村庄,有的人读解为非常萧瑟孤寂,有的人读解为是不是快过年了?他内心中可能就燃起了鞭炮声,这都是一些可能。

杨好:刚才在看海报的时候也发现,我们可以通过未知的语言去猜测每一部电影的译名,再反向地猜它正确的中文名是什么——但其实我们辨认它的标识是靠海报画面,与文字提示无关。我觉得这是跟文学作品特别不一样的地方。因为当文学作品的封面给出来,你能辨认它的标识可能只有它被翻译的名字,往往这个印象是驴唇不对马嘴的。

刚才贾导说到“因为文字的指向是明晰的,反而我们对它的概念是模糊的”,但是因为影像给了多种解读,所以也许我们还可以从影像中找到一些痕迹。这是影像的生命魅力所在。同为作者,您觉得什么是“作者电影”?似乎在“作者式电影”中,作者的主动权是更大的,因为有影像和文字两重输出。

《一直游到海水变蓝》(2020)

贾樟柯:“作者电影”这个概念,实际上有一个电影文化历史发展的背景。这个背景实际上跟法国二战前的所谓“优质电影”传统有关。当时他们的大部分电影其实有点像我们现在的“大IP电影”,比如说古装电影,由经典的小说改编,比如《巴黎圣母院》这样家喻户晓的故事。这种“优质电影”,带来了呆板的、跟现实生活脱节的创作问题。

到了电影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,更年轻一代的电影工作者,他们认为电影可以像文学一样,有作者自身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。我们不一定非要转译巴尔扎克、莫泊桑或者雨果这些文学作者的精神才能够传达对这个世界的理解。电影工作者本身也有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跟关照,我们也能输出电影工作者自身的价值观与判断。在这样的一个意识之下,就开始有了“作者电影”。

所谓“作者电影”,最主要的就是传递两点,第一点就是电影本身不依靠外部的载体,而是来自于自身,形成自己对于生活的看法和理解,形成创作者的精神的文化。

另外一方面就是作者本身带有他自己的天然的个体属性。它的语言风格、节奏,甚至口音。我最近和白睿文(Michael Berry,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现代中国文学与电影博士)出版了一本书叫《电影的口音》,就是作者论里面很重要的一部分。相对于历史传统,就明白什么是所谓我们电影中的作者了。

《三峡好人》(2006)

作者论实际上有一个电影史背景。电影最早作为大众媒介是被轻视的,它被认为是一种“杂耍”,在上世纪30年代,很多人还在讨论电影可不可以成为一种艺术。其实那时候电影已经创造了很辉煌的成绩,但是并不被传统文化界所承认。所以到电影的“作者论”被讨论的时候,实际上就是为电影“争口气”。

电影也可以像文学一样,有我们原创性的精神聚集。当好莱坞的工业体制僵化、作者电影完全面对市场以后,作者本身又带有一种遵循电影艺术创作本源、坚持自我表达,不去屈从于市场、屈从于观众的爱好的意思,它有了多重的解读含义。但它最原始的概念,实际上就是为电影争口气,电影也可以像文学一样。“争气”这种心理在文学中其实不是个问题,因为文学基本上就是作者自己的东西。

《江湖儿女》(2018)

杨好:但其实我觉得对于我们这一代文学创作者来说,反而是要回到电影,电影又成为了创作经验的来源。现在是不是电影争气争得太好了?我们这代写作者有机会能看到很多作者电影,反而在转译电影的东西,而关于文学的作者性,现在可能比之原来就被削弱了一部分。

贾樟柯:实际你也可以说它是来自媒介的互鉴,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,特别是互联网兴起之后。拿电影来举例,在我们年轻的时候,能看到的电影屈指可数,国外的电影除了引进的就看不到了。在我考电影学院的时候,老师问我怎么看待戈达尔的电影,可我哪看过戈达尔的电影?但是今天即便是一个小学生,如果你愿意看戈达尔,网上一找就都有。

在这个影像资源极大丰富的年代,它形成了更年轻一代的精神世界,他们拥有更充分的客观条件,拥有大量的阅读、大量的观看资源。在这样的背景里面,它就形成了创作里面的一个问题,有点像斯大林晚年,他去了解苏联社会,不是靠体察,是靠电影,靠传媒,他拿的是二手资料。今天确实有这个问题,电影有一个很大的倾向,就是用二手材料在创作。

这里面是很复杂矛盾的文化问题,比如说后现代主义又是非常鼓励用二手材料来重新编辑理解的,但是总体上这个倾向本身是值得警惕的,因为体验式的实感逐渐在创作中降低的时候,实际上你对于现实的密切关联性就会减弱。

《山河故人》(2015)

杨好:而且可能对人的判断会变得特别的二元化和平面。因为我自己在创作中的时候有这种感觉,我会发现刚开始写作的时候会有一种精英主义式的自傲,那种东西是来自于你对“技巧”的经验。我们太知道什么是好的文学,什么是好的电影,然后你会有意识的去模仿那种好的文学和好的电影。但有可能它到了你身上,这种感觉都是半虚假半真实的东西,一种二手材料拼织成的东西,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们这代所面临的最大的文化困境。

贾樟柯:对于创作来说我觉得并不是太危机,反而对于评价,我觉得是要警惕的。比如说在现实世界中,我们经常会看到对某部电影的评价,说它拍得很好,“非常像塔可夫斯基的电影”、“很像伯格曼的电影”;评价一个文学作品说它“非常卡夫卡”。其实这个标准是不对的。像谁并不是一个标准,或者说“像谁”反而是值得警惕的。

当一个真正新鲜的、真正原创性的东西出现的时候,越是原创性的东西却越缺乏自己、越不可能一概依照一个已有的模式去界定的时候,判断力的问题就出现了。我相信好的创作者、编辑或者评论家,他们能够拥抱和理解崭新的东西。

贾樟柯

摄影/王未


制片人 / 肖耀辉 

监制&撰文 / 王楚瑜  采访 / 杨好

封面故事摄影 / 王未  编辑 / 孙馨

摄影指导 / 杨一雄  后期指导 / 陈瑜瑞

后期制片 / 任晏溶 后期剪辑 / 朱哩叶

形象 / Pumpkin  妆发 / Maomao Huang

形象助理 / 海艳 排版 / 园子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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